骂人蓝莲花是什么意思(藏语中蓝莲花是什么意思)
我念书的时候,一有空就会去坐地铁,也不是为了去哪儿,两块钱能转很多圈,我喜欢这样一圈一圈地在地铁里看形形 *** 的脸庞,想象这些脸庞背后的人生。那个时候地铁里有很多流浪歌手,遇到特别有才华的,我就光明正大地跟在人家后面,一路听,偶尔还帮忙吆喝几句。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比我想象的更显***气象,往往四眼相交,彼此心领神会,顽皮地笑一笑,就是朋友了。
那种美好人性的火花真痛快。
其中有一位朋友叫阿浪,我开玩笑说,你这名字起的,真是一言难尽。
阿浪总是一把吉他不离身,还会自己创作,编曲。我经常有这样那样的学校活动,总是逼迫他免费给我创作主题曲,他一脸的不情愿。“就你那破活动,还每次都要定制的主题曲,你把老子当什么了?”一边骂骂咧咧,一边又默默给我写好。报酬呢,就是学校食堂的一顿饭。
阿浪只会在两种时候主动给我打 *** ,一是他又遇到哪位大导演和制片人了,说是特别看好他,准备签下他重磅打造,每当这时候,我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他兴奋得唾沫星子要溅到我的脸上;另一种时候,就是那个导演、制片人又不合作了。“他们就是‘大傻×’!”他骂人的话倒是反复就这么一句。
循环往复,我都习惯了。阿浪大学是念建筑系的,因为热爱音乐,毕业后一个人来到北京,在北京打拼了五年,白天自己创作,晚上在酒吧唱歌,偶尔去地铁或街头卖卖艺,他说那叫体验生活、行为艺术、创造美好。总之,他经济靠自己,每个月都会给老家寄钱。我一直鼓励他,也真心相信他的才华,只要坚持下去,一定能实现自己的梦想。
终于有一次,他又来 *** ,说《中国好声音》的导演来找他了,让他参加海选。我倒是觉得这是个正经机会,叮嘱他好好准备。
也就隔了几天,我见他没动静,发信息调侃他:“怎么样了啊?又黄啦?哈哈。”一整天没回我,将近凌晨时,我收到一条短信:“我回东北老家了。我爸在工地上干活儿摔下来,走了。”
盯着这条短信许久,反反复复地看,我才敢回问一句:“那,还回来吗?”
“不回去了,我妈中风瘫痪了很多年,以前都是我爸照看的。以后我给我妈养老。”
我那时候还小,连 *** 都不知道该不该回过去,只是握着手机,心揪得生疼。
阿浪回了老家,也不再弹吉他了。他说他爸活着的时候埋怨他整天就知道抱着一把破吉他,不干正事。他现在在远房亲戚的工厂里打工,可以一天三餐回家做饭,照顾妈妈。
“你坚持了这么多年的梦想,放弃了不遗憾吗?”我忍不住,还是发了一条短信。“人生遗憾的事太多了,不差这一点。”阿浪回。
我默默盯着手机,看着看着,眼角发酸,没有再回复。
我知道,这样的时刻,说什么都没有了意义。
后来的日子,我偶尔找阿浪聊天,他只是鼓励我,说希望他实现不了的梦,我可以。而关于他自己,他却不愿多和我再说些什么了。
又两年多,我出差到阿浪的城市,给他打 *** ,他倒是很高兴, *** 里藏不住的热情。我按照地址到了阿浪家,院子里金灿灿圆滚滚的玉米棒一堆连着一堆,阿浪出来迎我,上来就是一个大大的熊抱,阿姨坐在里屋门外的轮椅上,眯着眼睛冲我笑,是那样温柔慈祥。
晚饭后,阿浪收拾碗筷。我搬来一个小板凳和阿浪妈妈坐在屋门前聊天。阿姨从轮椅侧面的布袋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相册,一张一张翻给我看。“你看这是他三岁的时候,胖得像头小白猪。”阿浪妈妈笑得合不拢嘴。
“哎哎哎,怎么说你儿子呢?”房子不大,阿浪在里屋听得清楚,大声 *** 。
“你看这张,是他七岁的时候,代表新生们给校长送花。那时候他长得就比别的孩子高了。”
“这张,是他初中的时候拿的奖状,校园十佳歌手。”
“你说说是不是标准的帅哥,我那时可是风靡全校呀。”阿浪从屋子里大叫着走出来,挨着我一 *** 坐在地砖上。
“你说,要是我们永远长不大该多好啊!”他望着院子里那满树的海棠花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在跟我说。
“是啊,成熟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,无论此后你贫穷还是富有,爱过还是恨过,那金子般闪闪发光的青葱岁月终是一去不复返了,我也曾是那天真无邪的少年,趴在课桌上酣眠,梦里全是对生命的期待、烂漫的烦恼、纯纯的爱恋。”
“你看,这是他爸给他买的第一把吉他。”阿浪妈妈打断了我的遐思。
我接过阿姨递给我的照片,照片里,阿姨站在一树盛开的海棠花下,手里正掐着青绿的山豆角,也是那样眯着笑的眼睛,温柔地看着前方。前方,阿浪爸爸坐在院子中央的拖拉机上,正弹着吉他唱着歌。
我有些惊讶,转头望向阿姨。“我从没听阿浪提起过,叔叔也会弹吉他。”
“都是他爸教的。我们攒了大半年的钱,才给他买了这把吉他。他爸那人,不过嘴巴不饶人罢了。”阿姨用手轻轻抚摸着照片里的人,思念从眼睛里往外淌,说着说着,她声音开始哽咽,“老卢啊,都怨我,我对不起孩子啊。他这都是为了伺候我才回来的啊。”
阿浪噌地跳了起来。“哎哟,老娘,干吗呢干吗呢,您这是一逮着人就要忆苦思甜哪。”
我正因阿姨的泪水而不知所措,却瞬间被阿浪这浓浓的东北普通话给逗笑了。阿浪,真的长大了。
“别委屈叨叨的了,我给你俩唱首歌吧。”阿浪从屋里拎了一个板凳,抱着他的吉他,坐在小院中央。
没有什么能够阻挡
你对自由的向往
天马行空的生涯
你的心了无牵挂
穿过幽暗的岁月
也曾感到彷徨
当你低头的瞬间
才发觉脚下的路
心中那自由的世界
如此地清澈高远
盛开着永不凋零
蓝莲花
……
院子里的那株海棠树还在,月光穿过婆娑的叶子,光影铺在阿浪的脸上。我侧头看了看阿浪妈妈,她正随着节拍挥舞双手,眼睛又笑眯眯起来。
可爱极了。